【AC+WD/猎魔人au】(ADA无差,含EA)全知的他

德鲁伊艾登和猫猎魔人戴斯蒙寻找阿泰尔神殿的故事。

“陌生人的身材高而干练,他身着一袭轻便的短袍,老旧的熊皮背心,披着及地的黑色披风,翻领上银色的丝线绣出古老的咒语,肩膀处装饰以黑色的乌鸦羽毛,在昏暗的洞窟中反射出蓝银色的金属光泽。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戴斯蒙遇上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在四合的暮色中发射出炯炯的目光。”

梗概:有任务在身的戴斯蒙来到群岛,接下了猎杀艾登皮尔斯的委托。

(1)

你曾去到过诺维格瑞吗?北境的明珠,那座集纸醉金迷与苟且偷生为一体的城市。相信但凡曾在这里驻足的旅人一定不会错过一家叫变色龙旅店的小酒馆。只要你有闲钱在那里买上一杯小酒,你就能坐在这家艺术气息浓厚的酒馆里,享受一整天妙趣横生的戏剧。倘若你运气足够好,你还能有机会倾耳聆听大名鼎鼎的诗人、年迈的花花公子、旅店的老板——丹德里恩大师亲口讲述传奇猎魔人杰洛特的故事。

但是大家都嘲笑这位老人的信口开河、胡编乱造。酒客们常说:“瞧瞧那个色老头!女人们把他的脑子搞昏啦!他编故事确实是一把好手,怎么会有猎魔人这么正义、这么受人尊敬!”舞女们咯咯笑着,摇曳的石榴裙翻滚生姿。她们抚摸着年迈诗人干瘪的脸蛋,嗔笑着责怪他们:“别欺负我们的大才子!他妙笔生花,假的也能写成真的来!”

他们说的不错,在那个女术士都被当做鹰身女妖的年代,连路过的流浪狗都能够得到施舍的剩饭,一个漂泊的猎魔人却只能够得到道旁人的唾弃的口水。人们把猎魔人视作怪物,和他们猎杀来赚取赏金的害虫并无分别。有的猎魔人豁出性命去杀怪物,所得的赏金却连炼制魔药的钱都不够;狡侩的小市民转动眼珠,试图从他们微薄的酬劳中榨出油水来;城里的士兵对他们恶语相向,宫廷里的贵族小姐则嫌恶的地托起织着蕾丝花边的折扇,捂住她们娇嫩的口鼻,好像猎魔人的血液里有什么成分恶臭难当一样

所以当年轻的猎魔人在大史凯利格岛上出现时,迎接他的并不是清甜的酒浆和温暖的床铺,而是不怀好意的私语切切。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异常寒冷的天气让大地呈现出一片死寂。白霜覆盖了人类的居所,路面结了冰,鹿皮靴子踩在石阶上都打滑。史凯利格居民向来习惯于自给自足,生活在孤岛上的居民似乎都会有这样的特质——排外、固执、强悍,锄头落在土壤中能耕田,举起来就能保卫家园,身后就是需要守护的妻子儿女。

大雪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在外乡人进入村民们的视野之前,岸边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妈妈身边,拉着正在洗衣服的疲惫母亲,既兴奋又害怕地指着不远处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人们伸长了脖子,不约而同地看向路口。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人一马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轻便的盔甲保护着他身体的要害,压低的兜帽则让他的面孔难以辨识。唯一露出来的皮肤是年轻人拉着缰绳的手,那皮肤苍白得如同深夜的鬼魅,兼有青紫色的血丝,中毒一般攀附在年轻人的手背上。他看起来舟车劳顿,经历过一番长途跋涉,迫切需要一个地方暖暖身子、吃点东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那匹枣红色的马也垂头丧气、脚步虚浮,看上去马上就要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也许是这个年轻人背后的两把剑,也许是马屁股上挂着的鲜血淋漓的翼手龙脑袋,也许是他胸口上挂着的金属猫头徽章,人们认出这个伤痕累累、人困马乏的家伙正是一个漂泊他乡的猎魔人。人群发出不欢迎的声音,大多数人眼底都暗含着仇视和鄙夷,但同时也意识到这个外乡人是他们惹不起的,所以冲突也就压抑着不会爆发出来。

只见那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仿佛对“变种人”“怪物”“突变渣滓”这样的侮辱性词汇早就习以为常。枣红马晃晃悠悠地走着,在冰冷的大雪中直喘气。

他在一处旅店门口下马,看到商机的店员赶忙上前,牵起马匹,那年轻人疲惫地点点头,取下马鞍袋上的东西,在他手中放下几个克朗,并仔细地嘱咐他要好好照顾马儿,随后便拖着脚,消失在旅店陈旧但温馨的木板门之后。

看到猎魔人离开,围观的人也很快四散离去,这个港口的村落恢复了它的原貌。

 

这天的晚些时候,那名年轻的猎魔人才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他离开自己的房间,想在楼下的酒馆里找一个位置。但天色已晚,这一次不再有那么多人围观了,所以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

酒馆老板正忙着清洗餐具,接着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喊他,他本能地抬起头,正好撞上猎魔人那双金黄色的猫眼。

经历了妥善的休息,猎魔人的皮肤不再像尸体一样布满青紫色,却依旧如鬼魂一般惨白。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道疤痕贯穿了猎魔人的嘴角,配合着那双猫一样的竖瞳,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野兽。

“来点玛哈坎麦酒。”猎魔人礼貌地要求。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金色酒液,猎魔人放下几个克朗,便独自一人走向一张空座。只见他倒了半瓶烈酒到杯中,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袋子,从一堆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中挑出几瓶来,拧开盖子,混着酒液灌进喉咙里。

猎魔人自得其乐地享受着他的夜晚,期间,坐在小屋斜对角的一桌酒客时不时带着好奇的眼神偷偷看他一眼,也有村里的混混嘟嘟囔囔地讨论如何把他赶出去,但没有人真的上前与猎魔人交谈。直到深夜里,猎魔人主动站了起来,走向那一桌酒客。

那桌客人正在玩牌,一个面容粗犷的农民正在对战一个身披鹿皮外衣的醉汉。猎魔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好像真的被牌桌上的情形吸引了。他注视着那个醉汉诱骗出农民打完所有的天气牌,然后再用一张召唤牌疯狂叠加点数,最终毫无悬念地获得胜利。围观的牌友们开始起哄,粗犷的农夫看上去非常懊恼,而那醉汉开心地咧着嘴,扫走了作为筹码的金币。

有人注意到了猎魔人。“喂,变种人!你也打牌吗?”

听到这句话,一直以来阴魂不散的窃窃私语奇迹般停止了,其他的人也转向新来的猎魔人,那个刚刚赢了钱的家伙拍着胸脯,看起来醉的厉害,“哈哈!他不敢,没人能赢得了我!”说话间他解下腰带上挂着的、刀柄上镶着宝石的猎刀,用力把它拍在桌上,接着大笑起来,“怎么样,猎魔人,你要是打赢我,我就把这把刀送给你!”

围观的人开始拱火,猎魔人温和地笑笑,问要是自己输了的话要给他什么。

“你输了,就把手中的那杯酒给我喝吧!”醉汉指着他手中一满杯的饮料。

猎魔人摇摇头,“这个里面掺了药水,喝下去能要你的命。”他坐下来,掏出自己的牌组,“这样吧,要是我输了,今天晚上你就尽情地喝酒,我给你付钱。可以吗?”

那人爽快地答应了。围观群众站成一圈——对于没有闲钱也不敢赌的赌徒们来说,哪怕能过过眼瘾都是好的。只见那使帝国牌组的猎魔人第一局尽数打出自己全部的间谍,摸到了尽可能多的牌,那醉汉知道他第一局有意放掉,便也收敛着关键牌不打,把两边比分压的很近。第一小局以猎魔人的失败告终。

第二轮的时候猎魔人以英雄牌起手,那醉汉不料这猎魔人打出一张霜冻封住了他几十张前排,再配了一张金龙烧掉了他所有的单位牌,让他以巨大的差距和少了许多张牌的代价输掉了第二局。

第三局更是毫无悬念,猎魔人以领先数张牌的优势拿下最后一小局,成为这场赌局的新一轮赢家。他拿走了醉汉的猎刀,那张疲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史凯利格人虽说排外,但永远欢迎强大的胜者和勇敢的心,猎魔人至少用他高超的牌技赢得了部分人的尊敬。

人群的外围出现了特别的骚动,有几个中年男人向猎魔人的方向挤进来。猎魔人警觉地注视着他们,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住背在身后的钢剑。

但为首的男人摆摆手,表示他们没有恶意。“你就是新来的猫学派猎魔人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戴斯蒙。”猎魔人回答,“找我有什么事?”

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听说给你钱你就会帮别人解决怪物,那些害人的怪物。”为首的那人说,“要是给你的钱足够多的话,你能帮我们杀一个人吗?”

猎魔人戴斯蒙看起来有些拒绝,“我不是雇佣杀手。”他皱着眉说,“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

那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有。“我敢打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恨他的。”他说着,周围的人配合地点点头,“再说了,我以为比起拿起银剑杀死怪物,你们猫学派的猎魔人会更喜欢举起钢刀?哈哈。”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面对这样的偏见,戴斯蒙什么也没说。“几年前他屠杀了我们村里好几个人,血流成河的惨案。然后那造孽的家伙就逃到山上去了。我们好几次派遣村子里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到北边的森林里去找他,但每次都没有几个人能回来的,也就没人再敢去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一个?”猎魔人问,“你们说的这个杀人凶手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他是一个德鲁伊,至少曾经是。”中年男人说,“他的名字叫艾登·皮尔斯,面孔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以前我听那些教会的长老们谈论起他来,都说他很有天分,几乎无师自通,年纪轻轻却能熟练掌握高阶炼金术和法术。”

“但也有不一样的传言,”人群中的另一个人说,“有人说他小时候是由术士养大的,会那些亵渎自然的魔法。因为皮尔斯一家并不是本地人,他是随着他的母亲漂洋过海,从大陆来到群岛的。”

猎魔人缓慢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我要对付的是一个法力高强、杀人如麻的德鲁伊。不过,人不可能随意谋财害命,总需要一个理由。当初这个德鲁伊杀这些人有什么动机吗?”

“据说是这家伙的侄女当初生了病,当地的医生没能治得了那小姑娘的怪病,这个皮尔斯亲眼看着小姑娘死掉,就发了狠,迁怒到其他人身上了。”另一个村民补充道,“不过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这一代人都还小,很多细节也记不清楚了。”

戴斯蒙见无法从村民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自己初到乍来,也是囊中羞涩,这笔买卖恐怕是不得不做了。他便商议起价钱来,最终和这些人约定了两百八十克朗的赏金。

他正起身想走,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转身问道:“顺便向你们打探一下,”他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魔法遗迹?”

“好像岛的最南边,有一座山洞里有精灵洞窟。”围观的老人说,“不过洞口都被坍塌的山石堵住了,恐怕不容易找。而且据说有大量的魔法残留,挺危险的,没什么人会到那个地方去。”

“对了,猎魔人,好心提醒你,”那个委托他的中年男人插话道,“那个德鲁伊应该就在北边那座山脉的某处山洞里定居,建议你从东边的森林绕过去,据说那片林子有山神保佑,很多走失了的小孩最后都会从那边平安地归来,你从那边走,或许能够获得神明的庇护,免得提前遭了那德鲁伊的毒手。”

你派我去杀他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些,猎魔人心想,不过他嘴上还是表示了感谢,随后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为明天可能到来的苦战做好准备。

 

戴斯蒙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店员还昏昏欲睡的时候买了干粮,结下房钱,便骑着马向东投去。

其实戴斯蒙这番前来群岛,实是有任务在身。他听闻前辈们说,他们猫派猎魔人的先辈们曾经在史凯利格群岛活动,赶走了这里一度辉煌的自视高人一等的精灵种族,之后则在此处安营扎寨,直到人类来到这里,逐渐蚕食着他们生存的空间。他的某位猎魔人前辈曾在这里留下来珍贵的护甲和武器图纸,那些手稿详细地记载了它们的打造方法,作为一名优秀的猫派猎魔人,戴斯蒙决定只身前往群岛找寻这些图纸,也是为了他日益衰败的门派能够重整旗鼓,而不是过早地消亡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山坡,昨日的皑皑白雪仍未化作潮湿的细流,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在这片空地的西边,是密密匝匝看不见尽头的原始森林,交错的枝杈树干仿佛包藏着幢幢鬼影,远处群山叠嶂,悬崖锋利的棱角如鬼斧劈凿,点缀的雪色也像是刀刃般铮铮地反光。猎魔人的瞳孔缩窄起来,他纵马越过林中空地,向森林深处寻去。

群岛的冬天干燥而寒冷,在这片密林之中,遍地都是柔软的松针和脆生生的枯叶,枯黄的苔藓像老旧的皮草,铺满了戴斯蒙脚下的道路。由于害怕在树林中骑马可能被枝条造成不必要的划伤,戴斯蒙决定下马步行。要知道猫派猎魔人的护甲可算不上坚不可摧,反倒是打造得越轻便越合身,才能够匹配他们灵活的战斗方式。戴斯蒙想起在基地收到的那些训练,长辈们总是严苛地要求他们,一定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受伤,一出手就必须直取要害、一击必杀。

越向着森林深处走,树林生长得就更加茂密,地上也多出了许多丛生的灌木,戴斯蒙想要牵着马匹行走越来越困难。他索性先放下马匹,自己麻利地攀上旁边高大的松树,得益于小时候的训练,他平衡感很好,三两下就爬到了顶端。站在枝杈中间,从高处看去,森林的尽头是高山的雪线,在半山腰处有一个突出的平台,连接着后面若隐若现的洞窟。那个洞窟似乎离戴斯蒙当前的位置算不上遥远,戴斯蒙能清晰地看到那片平台上的雪已经被什么人清除干净了,显然是有人在附近活动。

确定了目标,眼看着前方的路不再容许一人一马通过,戴斯蒙便索性将马匹在树干上拴好,做好标记,背上双剑,只身往洞窟的方向走去。

耳畔隐约传来乌鸦沙哑的叫声,但当戴斯蒙看向那些鸟儿的时候,它们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拍拍翅膀飞走了。一种隐隐的不安在戴斯蒙的内心蔓延,他似乎听到一种无法辨明的语言在四面八方呢喃,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诅咒着这片区域每一个活着的生灵。肮脏的感觉是漆黑的浓雾,让他在噩梦中也伸手不见五指。戴斯蒙胸前的猫头徽章颤动着,警示他周围有强大的魔法正在沉睡。他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惊动了这片森林的守护者。

是鹿首精,其实戴斯蒙早该猜到的:那些乌鸦,还有远处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狼嚎。但当他迎面撞上那怪物用树枝搭建的祭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踏进了鹿首精的巢穴。他叫苦不迭,后悔听信了村民们什么山神的传言,这根本不是什么保护神,搞不好鹿首精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像是飓风折断枝条发出的咔咔声,混杂着乌鸦聒噪的叫唤,还没等到戴斯蒙想好怎么跑路,鹿首精高大笨拙的身影已经逐渐显现出来。它足足有几米高,有着鹿的头骨做脑袋,细长的四肢由爬满青苔的树根扭曲结成,尖端带着箭一样锋利的爪子,长到足以撕破戴斯蒙的皮肉,挖出他的心脏。

事已至此,戴斯蒙只能迅速翻滚到一旁,草草喝下增强战斗力的魔药,准备直面这可怖的梦魇。他抽出银剑,腾跃而起,将鹿首精召唤来的狼群冲散。他迅速地砍杀掉离他最近的几头恶狼,转身奔向这一切祸患的根源。但就在猎魔人的利剑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鹿首精迅速化为了一团漆黑的烟雾,猎魔人眼睁睁地看着群鸦四散纷飞,紧接着又在他的身后汇聚成一团黑烟,鹿首精又一次显形了。它安静得像是树木,举止笨拙,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戴斯蒙险险避开从土中钻出来的心怀不轨的树根,身后狼群身上传来腥膻之味,让戴斯蒙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他向右边闪躲,狼扑了个空,前脚着地,冲着他龇牙咧嘴地咆哮着,猎魔人毫不含糊地将剑尖钉穿了他的脑袋,紧接着银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连带着暗黄的脑浆和血,瞬间将另一匹狼开膛破肚。

猫派猎魔人的剑舞带着致命的灵巧,只见戴斯蒙手中寒光闪烁,刃锋明灭忽现,眨眼的功夫就把接连扑上来的群狼连连击退,不得近身。许多匹狼还未碰到猎魔人的身体,就已经皮开肉绽,当场暴毙,粉红的肠子很快便流了满地。但持续的作战同样让猎魔人大受打击,他气喘连连,银剑越来越钝,甚至好几处都卷刃了,他明白持续的战斗将会导致自己筋疲力尽,等到那时,自己也离死亡不远了。

但眼下的情形只能容许他走一步算一步。他用尽最后最后一丝力气,劈断了——与其说是劈开不如说是砸开,毕竟他的剑几乎钝到不能用了——最后一匹狼的嘴巴。与此同时,鹿首精脚下盘结的树根也已经从他自己身后的土壤中穿出,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的四肢就被交错的藤蔓困住,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他想起威廉说“没有猎魔人能安然死在床上”,如今看来自己就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了,往后还能有人能偶然寻得他的尸骨吗?

鹿首精那可怖的诅咒气息越来越近了,戴斯蒙感到窒息般压抑。他浑身瘫软,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柄,那金属在他湿汗的掌心打滑,他无力阻止它渐渐垂下去,像吊死鬼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一点点死去,仿佛那绞死他的树根会汲取他的生命力一样。

他的眼前雪花点点,如破旧的千里镜,不再能清晰地反应出眼前事物的成像。他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远处传来银色的火光,似乎是某种强大的魔力强行劈开了森林中的树木。他能听见鹿首精朦胧的惨叫,紧接着便是木头烧焦的干涩苦味。不见天日的密林深处此时像是白昼一样亮堂,白热的焰火舔舐着他,但奇怪的是戴斯蒙竟一点都感觉不到被烧灼的痛苦,他似乎感觉自己置身在温暖的热泉当中,他冰冷的血液正在他的血管里缓慢地融化。

 

他的身体在马背上颠簸,马鞍硌着他的脊骨,一阵一阵地生疼。

有什么人把他从马上搬下来,他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一双翠绿的虹膜。

戴斯蒙梦见自己行走在悬崖之间,脚下是极细的钢丝,像在堡垒里训练时那样,他与粉身碎骨只有一线之隔。

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赤裸,正泡在一处温泉当中,围绕着的四周是昏暗的岩壁,还有低垂的石钟乳,泉水里漂浮着纯白的蚤蚕花瓣,还有许多戴斯蒙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散发出苦涩的香味。

温泉的另一侧似乎有一处狭窄的通道,一路延伸向上。戴斯蒙的骨折并没有完全愈合,他忍着疼痛,缓慢地爬上岸,在一片蒸汽当中摸索着。他的脚下似乎触碰到柔软的皮革,他捡起来,发现那都是他的护甲和衣物,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岸边。他的眼前似乎又一次闪过那双绿眼睛,但他穿上护甲,并没有多想。

他沿着上行的通道往前走,蒸汽带来的热度和潮湿逐渐消散了。通道螺旋上升,愈发陡峭起来。戴斯蒙停下来喘气,腹侧随着他的呼吸发出阵痛,意识到自己的肋骨可能断裂了,想要完全恢复恐怕得休息一段时间。

通道走到尽头,岩壁散射出暖色的火光,映照出前方的广阔空间来。戴斯蒙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潜行,有一束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随着烛火微微颤动。

山洞的一角摆满了书架,影子的主人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将蜡烛逐个点燃。戴斯蒙本想小心翼翼地靠近,但那陌生人早就发现他的行踪了。

“我以为客人进门之前,预先告知主人会比较礼貌一些。”陌生人冷冰冰地说,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很久没开口说话一样。

陌生人的身材高而干练,他身着一袭轻便的短袍,老旧的熊皮背心,披着及地的黑色披风,翻领上银色的丝线绣出古老的咒语,肩膀处装饰以黑色的乌鸦羽毛,在昏暗的洞窟中反射出蓝银色的金属光泽。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戴斯蒙遇上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在四合的暮色中发射出炯炯的目光。

年轻的猎魔人咽了口唾沫,有种才脱虎穴,又入狼口的感觉。“很抱歉打扰了。”他小心翼翼地应付,“敢问你的名字是……”

其实很容易猜到:中年男性,有着术士的高傲,却又穿着本地人的装束,洞口处被扫除的积雪,石窟中无处不在的草药香味,还有丰富的、用古老语言写就的藏书。但陌生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向他的方向靠近过来。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踏进这片森林,除了那些一开始就奔着我来的。”

他摘下兜帽,戴斯蒙这才看清他的脸:和许多的普通中年人一样,那张脸上并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特质,不像童话中的老巫婆那样丑陋,也不像白马王子那样英俊。陌生人金棕色的短发在洞口透进的夕阳下映出些许的红色,戴斯蒙承认,艾登·皮尔斯在他的德鲁伊同行中确实算得上年轻。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猎魔人坦白,“村子里有人付钱雇我杀你。”

名叫艾登的德鲁伊冷哼一声,斗篷的下摆卷起一阵微风。

“我不知道该说这帮蠢猪太坏,还是你太天真,年轻的猎魔人。”他略微嘲讽地说,“那现在呢,你还打算杀我吗?”

戴斯蒙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愿意杀你,先生,毕竟你把我从鹿首精手里救了出来,现在我欠你一条命了。”

“就算你愿意,也未必做得到。”

猎魔人欠了欠身,“我只是想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德鲁伊一言不发地走开了,背对着戴斯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点那些蜡烛。过了一会儿他说,“也是我的问题,明明能早点解决那个怪物,却一直有意留着它。”

“你故意留着那个鹿首精?”

他叹了口气,“是这样,”他说,“我以为这样会少一些人来打扰我,只要他们听说森林里有怪物,大概率会绕道走。”

戴斯蒙告诉他,村里人说这附近有山神,会把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孩送还给他们。

“所以把小孩送回去的人其实是你?”

“挺讽刺的是不是,”德鲁伊嗤笑道,“人们总把吃人的怪物奉若神明,却把真正帮助他们的人当做怪物赶出去。”

戴斯蒙喘着气,腹侧的疼痛加剧了。他询问德鲁伊自己能不能坐下,德鲁伊指了指地上的毯子。戴斯蒙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发现岩壁四周有用细绳穿起来的花朵,悬吊在洞顶上,随着洞口刮进来的风轻轻摇晃。洞厅中间有一个做工朴素的木头桌子,桌上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用鹿皮包裹着,四周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笔,和零星分布的花草药材。洞厅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火炉,其中的木炭烧得正旺,炉上的坩埚煮着什么东西,汤水发出温和的咕噜声。

随着黄昏的落幕,洞穴外的天色暗沉下来。蜡烛挥洒着温暖的淡金色光芒,炉火偶尔噼啪作响。“这个洞穴一直都是你在住吗?”戴斯蒙指着那些悬挂着花朵的绳子问道。

“本来不是的,”他一边搅拌坩埚中的草药,一边回答戴斯蒙的问题,“这本来是一个魅魔的洞穴,但这位头上长着角的女士对我说他厌倦了住在这里,因为总是有些色胆包天的男人跑到她这里来,她都快烦死了,赶又赶不走,那些村里的长老还说是她品行败坏,引诱良家妇男,要猎人带着草叉来讨伐她。所以她离开之后,这个洞穴就归我住了。”

他端来一碗黄绿色的汤药放到戴斯蒙面前,“把这个喝了,伤口不容易发炎。”他有点生硬地说,似乎不习惯于表达善意,“顺便一说,你可以叫我艾登。”

那碗药看起来很苦,但戴斯蒙知道自己没得选。“戴斯蒙。”他回答道,“是个猎魔人。”

外面似乎又下起了大雪,但洞穴内部却干燥而温暖,戴斯蒙喝下那碗汤剂,良药入口时非常苦涩,咽下去的时候却是甜的。他感觉液体滑入胃中,他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他想起自己那些猎魔人药水都还在马鞍袋里,他的枣红马现在怎么样了?鹿首精召唤的狼群有没有伤到它?

“你的伤势得养几天。”艾登说,“既然你不打算杀我,也就自然无法回去领到赏钱。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实话说,其实我主要的目的还是到南海岸去,寻找一些我的先辈们留下来的手稿。”戴斯蒙想了想,轻轻叹气,“哎,现在身上没什么钱,恐怕还是早点动身比较好。”

艾登开始坐下来摆弄他的药材,“从这边过去最安全的方法还是从雪山上走,爬到山顶,就不会有太多的怪物打扰你,自从我在这里隐居之后,缺少德鲁伊的管辖,这片森林里涌现出许多反自然的生物,从森林里走不安全。”

“可是我肋骨的伤让我呼吸都困难,更不用说攀爬陡峭的岩壁了。”戴斯蒙沮丧地说,“要是我常用的那些煎药还在身边就好了,也是我大意,全把它们留在我的马鞍袋里了。”

“你们猎魔人的药水毒性很强,治起病来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艾登平淡地说,“若是为了急用,也就算了,要想养伤可是万万使不得。”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让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让艾登照顾他,直到自己的伤完全好了再走。戴斯蒙在心里默默吐槽,看上去艾登就是不愿意把他的好意直说出来。

外面风雪交加,广袤的林地如死亡一般静寂。戴斯蒙仰卧在地毯上,耳边传来艾登写字的唦唦声。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心中的疑虑郁结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个德鲁伊的形象和那些村民所形容的相去甚远,却也想不出除了直接问当事人之外,能够做到了解真相的办法。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听那些人说……说你在村子里杀了人,”戴斯蒙小心翼翼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答应。戴斯蒙忍着痛,从毛毡上坐起来,却见到艾登正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瞪着他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他开始后悔问出这句话了。

“怎么了?怀疑我是个屠夫,后悔怎么没早把我就地正法?”德鲁伊冷笑着说,“我明白了,你和那些嚷嚷着要枪毙我的家伙没什么区别。”

戴斯蒙哑口无言。他看着艾登站起来,拽下挂在椅背上的斗篷,转身的时候踢倒了椅子,但他并没有回头去捡。只见他大步走向洞口,吹响口哨,一匹灰马从林地里跑出来,在艾登面前停下,摇着头,轻轻打起响鼻。艾登飞跨上马,伴随着马蹄发出的脆响,一人一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夜当中。

蜡烛安静地燃烧,冷掉的汤药不再发出温馨的咕哝声。戴斯蒙坐在原地,艾登躺倒的椅子也纹丝不动。他不禁揣测着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德鲁伊还会不会回来,看着这丰盈的藏书和名贵药材,答案想必是肯定的。可他现在又在哪里?他自己说森林里野兽成群、十分危险,艾登会在林地里遭遇不测吗?

说不上是出于惶恐还是担忧,戴斯蒙控制不住自己每五分钟就看一次外面,但黑夜风雪依旧,森林寂静无声,躺倒的椅子依旧在躺倒地上。戴斯蒙忍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绕过书桌,把倒地的椅子扶了起来。

他倒回地毯上,或许是睡着了,黑夜消磨了一切时间的概念。直到他被疾奔的马蹄声吵醒,睡眼朦胧间他听见马匹的喘气声和嘶鸣,他猛地清醒过来,只见艾登·皮尔斯坠满鸦羽的披风已经染上霜雪,鼻尖和耳朵都被严寒冻得通红,肩头的落雪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嗤嗤落下。在他的身边跟随着两匹马,一匹是灰白色的,另一匹则是枣红色的——正是戴斯蒙走失的那匹。

“拿去。”艾登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怀里,态度生硬,戴斯蒙随后发现那是他的药水包,“你不是要你的煎药吗?我给你找到了,还有你的马。你的伤口明天就能好,天一亮就快滚吧。”

说完他摘下斗篷,拉开椅子,坐在桌前不再说话了。当他重新开始做笔记的时候,戴斯蒙看见他的一双手冻得发紫,想必是走得太急,没有带上手套,牵着缰绳在寒冬里飞奔的时候难免会这样。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他喝下最后一瓶燕子药水,祈祷这个短效的药水能够完全治愈他的骨折。戴斯蒙躺下来,但他不再容易睡着了,燕子药水滚烫地烧着他的胃,就像愧疚和失落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一样。

“我愿意相信你,艾登。很抱歉刚刚冒犯了你,我只是……很难想象你是一个坏人。我是一个本打算杀你的人,你还会愿意照顾我,这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戴斯蒙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心里话,“我相信一切行为都事出有因,我希望能听你亲口告诉我,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在石窟中空洞洞地回响,他知道他等不到艾登的答案了,于是艰难地翻转着身体,试图找一个不会引起痛苦的姿势入眠。

 

他跌跌撞撞地入睡,直到生理的疼痛撕裂开他的梦境,在他的胸腔里尖叫。伴随着痛苦转醒,他意识到燕子药水对这种内伤恐怕难以生效。他躺在地上直喘气,疼痛加快了他的呼吸。高烧的阴翳在睡眠时像一层纱一样蒙住他的感官,这会儿却被粗暴地撕下来,暴露出底下渗着脓血的伤口。

他攥着身下的地毯,强忍疼痛地想要坐起来,伸手去拿放在边上的药包——他得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哪怕他其实心知肚明那里面其实没有什么能够治愈他的药物。

湿汗的手在地毯上打滑,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他的左侧发出异样的响动,有人似乎醒了。戴斯蒙这才意识到艾登就睡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他看着艾登翻滚着爬起来,以不像一个刚起床的人的速度扑到他面前。戴斯蒙的汗水止不住地从皮肤上滑落,随着快速起伏的胸膛渗进地毯的绒毛中。艾登跪在他的身侧,手指在他的胸腹处急切地摸索,随后轻轻揭开保护用的布条,看到磨破的皮肤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皮下仍然晕染着大块大块触目惊心的紫黄色,一看就知道是炎症正在猎魔人的体内肆虐。

“你昨天晚上喝的是什么东西?”艾登厉声问道。

“燕子药水。”戴斯蒙疼得龇牙咧嘴,“我猜想可能是它的发热效果加快了血液循环……然后就——就——”

他没再说话了,因为艾登突然放开他站了起来,走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以他仰卧着的视角无法判断。但很快,德鲁伊就回到他身边来,再次跪在他的身侧,手里拿着一些药膏,还有一把骨质的锋利短刀。

“我很抱歉,但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可能得忍着点儿。”德鲁伊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应该会比较痛。”

“我相信你是专业的。”戴斯蒙克制不住地冷汗直冒,可能是因为疼痛,亦或许是恐惧,“猎魔人大概也没那么容易死掉。”

“但死的时候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往往更糟,不是吗?”

很难判断艾登此时的语气底下暗含着的情绪,但戴斯蒙现在痛得无法思考。他眼睁睁地看着德鲁伊手中的骨刀分开他刚刚愈合的皮肉,一点一点清洁皮下那些混浊的脓血,他湿汗的手心濡湿了身后的地毯,艾登正在扶正他错位的骨头,好让破碎的部分不再受到二次伤害。血水伴随着体温渐渐流失,紧随着是冰凉的药膏,被艾登仔细地敷在创口上。那种药膏有着奇特的味道,像是月季花瓣和白屈菜。

流血造成的冷汗逐渐干涸,疼痛并没有减轻太多,但戴斯蒙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得到妥善的照顾。艾登擦干净手上的血污,之后扶着他的后背,帮助他坐起来,好给他重新捆扎绷带。戴斯蒙注视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德鲁伊,只见他万分小心地叠好每一层,随后拿别针将端头固定好,并且把别针藏在绷带夹层中,以免戴斯蒙不小心的活动伤到自己。

他的指甲里还残留着匆忙中没有擦干净的血污,手背上的昨日的冻伤造成了皮肤的皲裂,一道一道的血痕看起来惨不忍睹。德鲁伊的举止让戴斯蒙想起他的导师来——威廉总是对他们很严苛,平日里少不了体罚和加训。但是当他们这些孩子真的浑身青紫地从训练场回来时,他又总是很远远地望着他们,脸上带着的就是像艾登这样的表情。

戴斯蒙浅浅地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散尽之后,草药的味道就浮现出来。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心绪渐渐沉淀在胸口,重若磐石也轻如鸦羽,难以言喻却让人几乎脱口而出。

“昨天是我不该闹情绪。”艾登坦荡地承认,打断了戴斯蒙的自我纠缠,“别再喝那些煎药了,在我这里把伤口养好了再走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背对着光线,艾登炯炯的目光有如陶森特夏夜的萤火。戴斯蒙没有拒绝,他感谢了德鲁伊的好意,乖乖躺好任他摆布。自此两人都不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TBC

 

批注:(给不了解猎魔人世界观的读者的科普)

1、猫派猎魔人在一众猎魔人当中名声是最差的,因为别的猎魔人更经常杀魔法生物(用银剑),而猫学派则因为立场的特殊性更经常杀人(用钢剑)。个中原因非常复杂,大致上来讲就是在猫学派创立早期,精灵(艾恩希德)帮了他们非常大的忙,而人类反而是伤害他们的人,加之猫学派猎魔人多半有精灵血统,各种方面都跟偏袒精灵一点。后来随着历史的进程,人类与非人种族的关系恶化,精灵对人类的仇恨愈演愈劣,猫学派如此针对人类也就不足为奇了。

2、猫学派在游戏中的特质是低防御、高伤害、不擅长法术,并且宗师级猫护甲是有兜帽的,看起来挺符合刺客的不是吗?虽然说就设定而言毒蛇学派可能更合适(弑王者.jpg)。

3、猫头徽章:各学派猎魔人都会佩戴自己学派设定动物的金属徽章,这个徽章可以粗略感受魔法震动。

 

因为剧情需要本篇的猎魔人的起源等等设定都和原作有很大的出入,其余的魔改到后文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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